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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后来,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梦见那个时候。
晚景萧疏,木叶摇落。乌衣的男子骑着骓马,清朗的背影越来越远。
而他站在最高处飞檐流丹的亭里,檐角的金铃玎玲玎玲地响,他穿大红衫子却显得很静,背对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连动都不曾。
直到很久,乌衣男子的背影早就望也望不见的时候,他忽然嘶吼着喊了一声:“清寒—”,然后猝不及防地有泪下来。
慢慢蹲下,失声痛哭,像个孩子。
“段清寒,我哪天大婚的时候,你就来一趟吧。”
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盈然的水光。
我和夜羽藏在树上。我死死地捂住嘴,眼泪簌簌地往下掉。
我唯一的兄长,我的亲哥哥。江罗小国的太子,从不落泪的辛陵澈。
辛陵澈,如今行事狠绝却最为百姓拥戴的帝王。这么多年,他淡薄子息,传言说后宫三千却无一人侍寝。
君临天下,万民景仰又如何——如鱼饮水,冷暖自知,自欺欺人罢了。
我最亲爱最亲爱的哥哥啊,原来,也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。
2
初见的确是极美的。
二十年前。
江罗皇宫,暮春天气。
红衣的身影轻盈地翻过槿篱,敏捷地越过大片大片的魏紫姚黄,然后一步三蹦在浣石溪的浮木上。
踩在最后一块浮木上,忽地重心不稳——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他。他抬首,一张温和带笑的清俊的脸占据了他的眼。
男子穿着云石白的轻便箭袖,笑着问他:“这样着急,是要到哪儿去?”
红衣的他笑得灿烂:“我要去看段清寒啊。”
那男子愣了愣:“段清寒?看他做什么?”
“你不知道么?”红衣的他走近一步,一本正经道:“今平南将军段清寒,大败蛮夷于玄荒之地,蛮夷尽降……特赐江罗宫令,准其自由出入皇宫。”
是江罗皇帝的御旨。
“软硬兼施,既显仁义,又施威仪。”他又走近一步:“在这点上,全江罗怕是没有谁做得比段清寒更好了。”
红衣的他再向前一步,笑容明媚:“他正燕见皇帝呢。”他忽然看见那男子的表情奇怪得很,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。
他蹦跳着走远,才听见那男子朗声问道:“敢问——”
他望向那男子,想起了自己最爱的小潋和阿夜对他的称呼。
他回首一笑,如同调皮的阳光,明媚的花朵:“我是公主澈。”
3
皇城郊外,树林深处。
夜羽和我闲散得很,懒懒地躺在太阳光里。
忽然看见哥哥远远地骑马奔来,跳下马,再摘下面具,兴奋地叫我和夜羽:“小潋小潋,阿夜阿夜~”
我和夜羽对望了一下,然后各自莞尔。
他要讲的,该是被他吓傻的猫厚脸皮,还是对他无奈的小厮丫鬟?
我的哥哥,有一个,别人无法理解的世界……
呼~
我这个,让人头疼的哥哥……
“见到段清寒了?不会吧,也太快了。”
“当然见到了!”哥哥正襟危坐在,草地上。(呃~)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,说到开心处,还是笑得止不住。
“那段清寒啊,跟个木头似的。看见我,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!”
我盯着哥哥发笑,然后向夜羽挤挤眼睛。
“啊呀,他一定很帅很帅的对不对对不对哥哥,”我忍住笑意,说的认真:“和夜羽比怎么样?啊我的花痴又犯了……”
哥哥皱着眉头,看看夜羽又看看我,然后瞪大了眼睛吼我:“呀!你怎么面对你哥哥这么帅的人还敢花痴?”又叫夜羽:“郦夜羽郦夜羽,你不管管她?”
夜羽冲我一笑,促狭地眨了眨眼睛,然后说道:“澈哥啊,我都没生气你怎么这么激动啊。实不相瞒,其实我有些断袖之癖,不如把段清寒介绍给我吧……”
哥哥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,憋了好一会儿后大声道:“呀!你们两个敢!”
头上闪闪发光的七个字:段清寒是我的人。
我知道,我哥哥的故事,开始了……
4
次日,皇帝大宴群臣,给立下大功的平南将军段清寒接风洗尘。
段清寒着玄青的官服,手持琉璃樽,却迟迟未饮。
他想起了,昨天,那个想见自己的人。
她见没见到呢?
微含了一点笑意,他想起了她轻盈跳跃的样子,还有迎上他目光时的样子。
一点也不惊慌,反倒从容不迫。一瞬间,那样令他惊艳的容颜,肤色白皙如玉,眼神明亮似水,天地都黯然失色。
活泼的、可爱的、古灵精怪的……声音怎么那么粗犷不似女子啊……她说,她是公主澈……
此时,皇帝的笑问打断了段清寒的思绪:“段爱卿立下大功,可想要什么赏赐?”
他微微一笑:“臣,有个不情之请……”
他想说,可否下嫁名为澈的公主给微臣。
他想的,从此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
就在这时,门外一声:“太子驾到——”
他望去,门外走进一人,沉声道:“对不起,我来迟了。”
那人着暗紫绣白莲的太子便服,眼秋水,肤莹玉,沉着安静。
纵使他穿暗紫而不是大红,纵使他沉着而不活泼,纵使,一母同胞样貌一样不是没有。可段清寒知道,他就是那个人。
原有的话说不出,他强笑道:“可否赐臣,一年的假期呢?”
5
他走,辛陵澈在后面:“等等。”
他回首,那人的神情哀伤,欲言又止,与昨日不同。可是人,还是那个人啊。
红衣的是公主,紫衣的是太子,而他是傻子。
他笑笑:“太子殿下有何贵干?”
辛陵澈似是不知如何说:“清寒—”
他打断:“段某是个粗人,却不是闲人。要开玩笑,还是找优伶找戏子妥当些。段某告辞。”
辛陵澈急急地分辨:“我没有!”望着他转身,蹲下身去,低低的声音如同呓语:“你不是,有一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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